曠古遺音

8. 曠古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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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重光想著，一千五百年前，是公元五世紀，在中國歷史上是什麼朝代呢？要是手邊有歷史書就解決了，可是，到那裏去找中國書呢？這兒是西雅圖大學，對了，於是趕忙問道：「韓森先生，貴校圖書館能不能找到中國古代史的書？」
　「有呀，中國樓部份有很多藏書。是不是和禪杖有關？」
　　古重光看看大家：「這根禪杖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中國和尚的，我們去找中國古代史，就可以知道屬於什麼朝代，或許，這是個線索。」
　　於是他們來到大學圖書館，韓森幫忙翻出一大堆中國古代史書。古重光撿了一本翻開書後年表，公元五世紀正是南北朝時代。他翻開內文，一眼就看到敘述龜茲王國高僧鳩摩羅什抵達後秦帝國首都長安的事蹟，公元五世紀左右，正是佛教呈現它莊嚴面目的時代，也是道教在中國達到頂峰的時代。
　　這時隱約有一絲理念古重光的腦中產生，很模糊，他閉上雙眼，集中意念，企圖想出什麼來，可是這個理念又消失無蹤，正覺得困擾，順手一翻，書中的一段正敘述沙門慧深的事蹟。對了，慧深，剛才腦中閃現的理念就是慧深雲遊八方的事蹟。一想到慧深，就在一大堆中國古籍中找出唐朝姚思廉所撰的《梁書》，翻到＜諸夷＞這一章，書中記載「扶桑國者，齊永元元年，其國有沙門慧深來到荊……」。
　　這個線索正指出他們想知道的事情。因為古重光對奇人異事的記載一向感到興趣，在國內早就精研各朝代軼事，對慧深和尚的事蹟相當熟知，所以剛才才會產生模糊的理念。
　　他再翻到年表，找出「齊永元元年」正是公元四九九年，距今一四八一年，這段日子，慧深正在各地雲遊，難道說，他和師弟曾來到今日阿拉斯加？
　　於是將這些發現向陸克等人說了一遍，韓森立刻接口道：「我們學校有位研究遠東古代史的教授，去找他討論討論。」
　　在歷史系教授研究室中找到韓森口中的遠東古代史的貝爾教授，古重光詳細將發現禪杖的經過、檢測的情形、和書中的記載向他說明，只見他拿過禪杖，雙手微抖，一會兒才開口：「終於證實了，終於證實了。」
　　「證實什麼？」陸克問道。
　　「一七六一年時，法國人德規尼發表一篇論文，說慧深和尚所到的扶桑國就是現在的墨西哥。這個論點引起很大的爭論，意見紛紜，莫衷一是。歐美學人爭執很久，仍無定論。
　　「到了一八八五年，樊寧寫了一本書，叫《未得到榮譽的哥倫布：慧深及一批來自阿富汗的比丘僧在第五世紀中發現美洲的證據》，引起更大的爭論，我們西方人，始終不承認美洲是慧深發現的。
　　「我對這個問題已研究很久了，也認為慧深曾雲遊過南北美洲，他大概是在現在加州的灰尼米點登陸，東行進入阿里桑那州，再南行經墨西哥，來到猶加敦半島和瓜地馬拉，注意，阿里桑那州的『沙佳屯』和『沙家屯』、『釋迦』發音相近，瓜地馬拉和佛號『瓜塔馬』相近。
　　「慧深再沿𤥢西岸北上，直到華盛頓州西雅圖，出海到溫哥華島，然後沿加拿大而阿拉斯加，過今日白令海峽，注意，當時沒有海峽，美亞兩洲是相連著的，然後回到亞洲。」
　　「這是我研究的心得。你們在阿拉斯加山洞中發現這根禪杖，正證明我的想法正確，這上面刻有『齊』字，正指出來自『南齊』帝國，那個時代，古中國分成好多小國。」
　　古重光接𤥢說道：「南北朝是繼五胡亂華之後的中國分裂時代，一直到六世紀末由隋代統一。這麼說來，慧深一行真的到過南北美洲？」
　　貝爾教授點點頭：「如今我更相信了，這也是人類文化史上一大發現。」
　　「到如今，我們解決了一半問題，另一半問題是：聲音怎麼保存在山洞中的？」陸克說道。
　　貝爾說：「學校有聲學研究所，不妨去請教他們吧，我幫你們先打電話聯絡一下。」
　　幾分鐘後，他們來到聲學研究所所長室內，所長是顧德恩博士，世界聞名的聲納專家，聽完陸克的敘述之後，連呼不可能。古重光有點不高興，說道：「所長，科學上是沒有『不可能』的，如果以我們目前知識無法解釋某種現象，就說這種現象不可能存在，是不是太武斷了。你也知道一句名言：『無法證明某事不可能存在，它就存在』吧！」
　　所長看了看古重光，笑道：「對，對，古先生，你說得對，以我們既有的聲學知識，實在無法說明這個疑點，因為，聲波是一種縱波，靠空氣當媒介，由發聲體向四面八方傳出去，就和丟個石子在水裡，漾起一圈圈漣漪一樣，愈到外圍愈弱，如果我們做四個柵板圍起來，水波只在板內盪漾，不會傳到板外去，但，沒多久就會平息了。」
　　「但我們七個人確確實實聽到洞內聲音，按照我們的推測，這些聲音是一千五百年前的，慧深和其師弟二人在洞內奔跑時保存下來的，怎麼解釋呢？」
　　「或許，人類還沒辦法知道真相。」所長搖著頭說。
　　詹姆斯說道：「是不是有可能，在密封空間內，加上以低溫，聲音會『凍』住，我是說，聲波在低溫密封情況下，不會向外擴散，停住了，一千五百年來就停在那裡，我們打破了密封空間，它又開始向外擴散，於是被我們聽到了。」
　　「或許，」顧德恩所長說道：「似乎有道理，但，仍舊不能用科學來解釋。」
　　古重光看他實在執迷於當今的科學水準，便接著說道：「所長，萊特兄弟發明飛機時，想不想得到在七十年之後，人類的航空器已進展到超音速、巨無霸，甚至於登月太空船、太空梭？絕想不到的，所以，不要認為當今科學已達最高峰，我們都相信下個世紀的科學水準遠比現在還進步。『今日的不可能，在明日成為事實』這是名言，今日我們不能解釋山洞留音的現象，也不能否認十年後有解釋的可能。」
　　顧德恩博士瞧瞧他，說道：「你說得對，或許，我太固執於科學了。」
　　「不是固執科學，而是迷信科學萬能。」古重光搖搖頭，「或許，我們這一輩子也沒辦法找出山洞留音的解答了。」於是轉向陸克：「陸克，如果沒事，我要回國了，在這兒耽誤好多天，雖沒到北極，但遇上一千五百年前的偉大事蹟，也相當值得，對了，禪杖就送給貝爾教授，不反對吧，只有他才夠資格和慧深神遊！」
　　陸克答道：「你說得對。這樣吧，我送你到機場，我們在車上還可以聊聊。」
　　一行人便步出西雅圖大學，走向停車場，只見一位年輕人快步走來，說：「各位，你們的發現是歷史上的事實，沒錯，慧深和尚和不少人早就到過美洲……」
　　話未說完，陸克博士問他：「請問你是？」
　　「我叫林信，研究『總體人類史』。」林信當然不能將自己的真實身分說出來。
　　古重光接著問道：「你是中國人？在這裡做研究？」
　　「是的，」林信回答：「不過，不住在這裡，我是來向你們確認你們的發現和推論是正確的，只不過，傳統頑固的西方學者一直不願承認美洲是東方人發現的，那是心理障礙、面子問題。」
　　陸克博士笑著說：「我不會如此的，有老古這位中國朋友，早就佩服東方的偉大文明，我當然相信你所說的，只不過為何在天文考古學界從來沒見過你？」
　　林信也笑著：「我不屬於這裡、這個領域。好了，我要走了，再見！」說完話也不等大夥人回應就逕自離去。
　　古重光喃喃說道：「古怪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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